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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寫一本軍事冒險小說,終於,2007年動筆了,可惜只寫了1萬5千字就因故暫停,五年後的今天,釣魚台主權爭奪,南海波濤再起,國際情勢詭譎多變,台灣正位於美、中、日、韓四強角逐東海資源圈的核心,台灣既不能自外於東亞局勢之外,也不能以麻煩製造者自居,究竟台灣何去何從,這部軍事冒險小說只起了個頭,往後如何發展,希望我還有力氣繼續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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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事冒險小說紅潮

 

第一章 

 

中國 北京

 

七月中旬的北京和火爐一樣炎熱,即使到了晚上九點,氣溫也沒有隨著太陽落到地平線的另一端而有稍減,人潮把北京的大街擠得水洩不通,似乎都想在戶外透口氣,即使這幾年的經濟發展使得包括北京、上海、廣州的生活品質比起中國其他地方要好得多,不過空調設備還不是家家戶戶都負擔得起的,因此一到夏天,公共設施就成為北京人夏天出門溜溜的好地方。

不過有人寧可忍受黏膩濕熱,也要在屋子裡等待一場重要的聚會,大柵欄傳統商業區不像觀光客所見到的北京,還保留著著傳統平民式的老北京風格。馬維東望著外頭不遠處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潮,整顆心卻早已飛回遙遠西方的故鄉,那個一眼黃沙望不盡,夏天能吃到又甜又香的葡萄與香瓜的故鄉。

雖然馬維東在中學就以優異的成績被家族送到遠離家鄉一千多公里的首都,極力學習打入漢人的團體,但他從小就清楚表面如順民般的卑躬屈膝,都只是為了完成死去祖父所交付下來的的遺命,也是阿拉的旨意,特別是小時候一次和祖父搭火車從甘肅回烏魯木齊,眼看著祖父只因為拿證件受檢的動作較為緩慢,就被上車臨檢的解放軍士官打了一耳光,看著祖父憤怒無奈的眼神,更讓他相信只有脫離這個國家,才能讓族人重拾尊嚴。

過去族人在城市裡進行的計畫,也就是那種在麥當勞快餐店或是公交車裡放個小炸彈的行動,不僅沒有產生作用,也沒有引起世人對疆獨訴求的共鳴,現在是改弦更張的時候了。該來開會的人陸陸續續來到位在胡同裡的這間四合院,和馬維東一樣,與會的四人都有著與漢人不同的深深輪廓,在胡同口的角落還有人協助把風,他們寒暄之後,開始他們結束故鄉過去百多年來遭受不同外族宰制的會議。

 

中國 南中國海

 

從北京石油學院畢業後,崔濟安就爭取到南海油田工作,同班同學分散在中國各地的油田區工作,有的在黑龍江的大慶,有的則在甘肅玉門,甚至更遠的還被分發到新疆的克拉瑪伊,崔濟安則是沒辦法忍受終年苦旱不雨的大西部,也不喜歡冬天時大雪舖天蓋地而來的老東北,生長在內陸的他,從小的願望就是能看到碧海藍天,在北京石油學院讀書時,假日時同學帶著他到北戴河,那時候他才第一次看到海,而畢業後他申請到中海油(中國海洋石油總公司),總算一償他每天看海的宿願。

這次他加入公司新一波的南海海底油田探勘計畫,上級告訴他,自從國土資源部在2002年批准「中石油」公司在南海南部開發油氣田之後,中國三大石油公司就開始另一階段的油井開發競賽,因此如果中海油能夠搶先找到新的海底油田,將有機會在中國石油市場中後來居上。

中國自1990年代加速開放以來,經濟的快速發展也加快中國在能源消耗上的速度,在新的替代能源還未能全面商業運轉之前,石油依舊是世界各國無不企圖掌握的戰略資源。

加上從1993年開始,原本是亞洲最大產油國的中國轉變成石油進口國,戰備儲油只從二十多天提升到五十天,依舊無法達到令人滿意的數量,開發新油源始終是中國亟需達成的經濟與戰略目標。

這次探勘隊試圖在新的海域找出潛在的海底油田,在海上開鑿探井大概花費將近一億元人民幣,在這個舉目所及不見海岸的海上,崔濟安的團隊已經耗了八個月的時間,希望能成功開發另一座油田。

在上世紀鄰近各國政府競相宣佈二百海哩經濟海域後,經濟海域的重疊就一直是各國的衝突的原因之一,八年前,菲律賓政府不顧過去和中國所簽訂的共同開發南海資源協定,逕自開放國際招標開發麻蘭巴亞(Malampaya)油氣田之後,在中國國內引起廣泛的反感,這也讓中國政府日後在南海主權上採取更為強硬的態度,定期在探測船附近海域出現的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艦艇似乎證明瞭中國政府的態度。

有些海域的地層常是由砂層、頁岩及石灰岩所構成的,也就是所謂的沈積岩,由於地殼變動,使得原本平鋪在海底的沈積岩產生彎曲、變斜或斷層,有些含有油氣的沈積岩層因為受到巨大的壓力而變形,也很容易形成富含石油的儲油構造,在這種岩層結構裡,天然氣因為最輕,所以會在結構的最上層,石油則在中間,而下面則是水,現在崔濟安所屬的團隊要找的就是這種儲油岩層。

鑽探的鑽頭已經從十七吋換到十吋,桌上也擺滿了地層不同深度的岩屑,用紫外線照射時,岩石樣本呈現黃色反應,依組長和地質人員的的研判,如果其他為數眾多的探測井也有同樣的反應,這次的鑽探極有可能找到一個超大的油田。

辦公室角落的電傳打字機答答地響起,崔濟安強壓抑緊張的情緒,因為其他的油井是否有相同的結果,以及南海油田基地的專家們對這次鑽探是否成功,一分鐘即將分曉,他拿起剛打出來的紙張讀了一遍,接著抓起工作帽就往外頭跑。

「組長,組長,成功了!」,崔濟安興奮地狂呼,今天是值得紀念的一天,崔濟安相信自己的名字將在中國的能源開發史上佔有小小的一塊位置,然而他卻沒有想到未來從這塊新的南海油田所噴發出的卻是燎原般的戰火。

 

中國 新疆自治區 准噶爾盆地

 

它的名字在維吾爾語中就是「黑油」的意思,是繼抗日戰爭期間所開發的玉門關油田之後中國在新疆准噶爾盆地西緣所開發的大型油田,自從1955年被發現有蘊藏豐富的石油後,就在這裡建市,在2003年又在盆地的南緣探勘到大油源,現在克拉瑪伊地區已經成為大西北石油工業重鎮,和渤海油田並列為中國的主要產油重鎮。

為了充分利用中國在新疆北疆的煉油設備,也為了確保中國的油源,中國與哈薩克斯坦早在本世紀初就簽訂輸油管合作協業,今年從哈薩克斯坦阿塔蘇順著阿拉山口鋪設進入中國的輸油管二期工程終於完成,雖然比原訂計畫要晚一年完成,不過中國朝「泛亞全球能源樞紐」的目標算是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在往克拉瑪伊的公路上,一隊車隊在公路上奔馳,坐在加長型防彈奧迪汽車裡,國土資源部部長望著公路兩旁連綿不絕的抽油機,令他回想起三十年前剛畢業被分發到東北的最遠端—黑龍江大慶油田時的年輕歲月。從北京搭火車出關,一心想著該如何將自己在學校所學報效祖國的年輕人,一顆心隨著逐漸密佈的油管越顯沸騰,最後當巨大的油井和煉油廠出現在眼前時,兩行熱淚就這樣流了下來,他發誓要在這裡學到所有能源開發的技術,為祖國做出重大的貢獻。

三十年來,他將他人生最精華的歲月奉獻給石油,也從一個初出茅廬的助理工程師磨練成總工程師,在一次中央領導階層到大慶視察時,他出色的簡報,對各種營運數字瞭如指掌,以及能以簡單易懂的解釋回答領導的各種問題(其實也是對他個人的考驗),讓領導對他印象深刻,臨走時還表示要好好栽培他,幾個月過去了,一切無聲無息,他也不以為意,以為這只是領導隨口說說,事過境遷也就忘了,沒想到有一天廠長請他到辦公室,遞給他一封調職信,就這樣他被調離這個他工作了十五年的大慶油田,調到省級單位歷練,從技術出身的工程師一躍成為掌管大筆預算的行政官員,他一直覺得如果做不好就回去幹他的老本行,也因為沒有束縛的原因,使得他敢於放手去做地方政治人物所不敢做的事,加上沒有班底的背景,反而讓他在有重要職務出缺時,上級總是第一個想到他,以擺平各方山頭的角力;就這樣十五年後他竟從一個藉藉無名的總工程師,一路爬到掌管全國能源規劃的部長。

車隊奔馳過綿延不絕的抽油井,三十年的往事也像車窗外的風景飛馳而過,身旁助理提醒他快到克拉瑪伊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到現在。為了表示對中哈第二期輸油管完工具有重大意義的重視,中央特別指派他來新疆主持中哈輸油管及全新煉油廠的竣工啟用典禮。

其實各地的油田和煉油廠外觀都大同小異,如果心細的人應該會注意到越過阿拉山口所鋪設的輸油管口徑比起其他地方還要大,這意味著中國政府對於將此地建設成能源樞紐的決心。為了避免原油在輸油管中因長途運輸和避免冬季時零下低溫的酷寒對輸油管線的傷害,輸油管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一個加壓站,以加壓幫浦推動原油輸送。整個克拉瑪伊油田就像個綿延數十公里的龐大人造建物,如果從空中鳥瞰的話,一定很壯觀。

在會場,除了中哈兩國中央級的部會官員之外,新疆當地的地方首長以及在油田區的外國石油公司當地負責人都齊聚一堂,參加中國在新世紀最重要的石油提煉與轉運站竣工啟用典禮。在龐大複雜的裂解塔、儲油槽和各種觸媒室所構成的油田區中,會場就設在中央控制中心前的戶外廣場,廣場上搭起了帳棚,帳棚四周則架起數十支移動式電熱器,提供帳棚內的貴賓足夠的暖空氣,隨著預定典禮舉行時間的到來,貴賓們陸續進入會場。

除了與會貴賓和工作人員之外,在會場的後方也架起了許多攝影機,記者們早已拿到這次在典禮中貴賓談話內容的新聞稿,並且利用典禮開始前的短暫時間閱讀相關資料,攝影機後方的地上則交錯各種著纜線,連結到廣場外幾十公尺遠處的轉播車;整個廣場的外圍除了公安人員之外,就屬傳媒的工作人員最忙碌,準備將這場讓中國成為新世紀能源大國的盛會即時呈現在全中國觀眾的眼前,當然國內的主要傳媒都在國務院直屬機關的監督下工作,至於在中國的外國傳媒絕大多數也都在新聞服務局所「提供」的記者、司機、翻譯的服務下工作,意味著受到國務院安全部與外交部的雙重管理。

車隊進入新廠區時,負責守衛關閘的公安整齊畫一地向來自中央的貴賓車隊行了漂亮俐落的舉手禮,當車隊魚貫進入廠區後,大多數的公安立刻回到溫暖的警衛室內喝熱茶,氣象報告說這一波來自北方的冷空氣可能要持續半個月,對於需要定期巡邏的公安人員來說無疑是老天對他們的懲罰,因此基於同志間「革命情感」與「工作倫理」,必須暴露在寒冷空氣中執行巡邏任務的責任就交給資淺的新進同志了。

這也給了阿不都克里木和阿不都亞蘇力一個天賜良機,早在半年前在北京和馬維東開會之前,他們就已經申請轉調到煉油區的公安大隊服務,對於人力極為短缺的西部邊疆地區來說,有人願意回到故鄉服務,當然是個好消息,因此在通過簡單的安全考核之後,兩兄弟自然就成為本地公安人力的一員。

當其他同樣剛到此地工作不久的公安穿著厚重的羊毛軍大衣,懷裡揣著小酒瓶(當然是違反安全規範)分頭到自己的分配地區巡邏時,阿不都兩兄弟也展開他們神聖的行動,兩個人早在過去幾天就利用上工之便,陸續將硝胺炸藥和引爆用雷管帶進廠區;在到處都有採礦活動進行的新疆,要取得這些炸藥一點都不難,因為只要有錢,就能夠從各個工地裡掌管炸藥保管庫鑰匙的管理員買到這些炸藥。

他們來到其中一座裂解塔,下方密佈著不同口徑的油管,將油品輸送到下一個處理站,從標示牌上,阿不都克里木知道這裡是用來煉製航空用油的處理站,這種油品的燃點極低,顯然是個好目標,兩人分頭以順、逆時鐘方向開始安放炸藥,雖然他們所取得的炸藥量不是很多,但對付本身就像個活火山的目標應該是夠用,他們小心翼翼地安放炸藥並設定時間,因為他們得在爆炸之前想辦法離開這裡,雖然他們沒有活著看到整個行動成果的意圖,但如果這次的行動能完成,日後還有許多的計畫需要他們執行,至於這次行動的的成果如何,就交給阿拉吧,因為如果阿拉讚許他們的行動,自然會賜給他們完成行動的奇異恩典。

在中央控制中心前戶外廣場,竣工與啟用典禮準時進行,在兩國國歌演奏之後,國土資源部部長正在發表他的致詞:「隨著中國成為世界第二大石油消費國之後,中國對石油的需求量正隨著中國經濟的快速增長而不斷上升,中哈輸油管以及新提煉廠的完成,將有助於提升中國中國對石油突發性供應中斷和油價大幅度波動的應變能力,也有助於中哈兩國更堅實的經貿關係…………」。

 

距離下次回報狀況還有半個小時,阿不都兄弟還有足夠的時間設定好引爆時間。

「亞蘇力,你怎麼會在這裡?」,弟弟的身後傳來第二小隊小隊長曹靖的聲音,阿不都亞蘇力站了起來,轉身時順手將軍大衣內的匕首握在手中,但左手的引爆器已經被曹靖看到了。

「你手上是什麼東西?」等曹靖想到引爆器可能引發的嚴重後果時,整個人幾乎僵住了,亞蘇力不等他掏出手槍即縱身撲上,兩人失去平衡倒在地上滾鬥,曹靖知道這是生死交關的時刻,極力搶奪引爆器,遠方傳來的的鼓號聲和從越山而來的北風呼號壓過兩人纏鬥的聲音,亞蘇力回手一刀刺入曹靖的大腿,曹靖痛苦地發出哀嚎,但就這麼一緩,他扣動手中的手槍扳機,亞蘇力緊握匕首的右手逐漸鬆了開來,臉上的表情從猙獰變得詭異滑稽,似乎不相信中槍的會是自己。

曹靖瘸著一條腿抬起頭來,發現阿不都克里木站在二十公尺外,手裡也拿著他剛從亞蘇力手中奪下來一樣的啟動器,克里木看到躺在地上的弟弟,但卻沒有為弟弟報仇的打算,他轉身朝來處跑去,曹靖跛著腳追上,一邊拿出無線電對講機請求支援。

克里木蹲在地上,一邊唸誦著自幼熟讀的可蘭經,一邊熟練地將最後一個炸藥接上雷管和導線。

「不要動,克里木」,曹靖在他身後高叫著他的名字,克里木站起來面對轉身面對曹靖。

「為什麼?」曹靖不知道為何這兩個平時舉止有禮,待人和善的同志會幹出這種事,不過這時候他手中的槍依舊對著這個維吾爾人的胸膛。

「你這無神論者怎麼會懂我的族人百年來所承受的痛苦?」,阿不都克里木雙手緩緩舉起,口中唸唸有詞,曹靖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不過他已沒有選擇餘地,就在他按下手中的啟動器時,兩顆七點六二毫米的子彈同時射入他的胸膛,克里木被子彈擊倒在地,生命正從他的身體中一點一點流失,他的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阿拉將在天堂迎接我,就在他閉上雙眼前,灰白色的天空剎那間染成一片赤紅。

從裂解塔下方爆炸的炸藥,除了將整座高塔化成巨大的火炬之外,火焰沿著輸油管線爆炸,這種連串爆炸所引發的連鎖反應,數百公尺外所有在會場上的人根本沒有反應思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位反應夠快的攝影記者下意識地將攝影機轉到爆炸巨響的起源處,接下來他連祈禱的時間都沒有了,「我的天哪」,這是烈焰吞噬他之前,他所聽到自己最後的話。

 

從太空中俯瞰,新疆油田的大爆炸就像一場精心策劃的華麗煙火表演,新的火舌不斷從地表竄出,並且夾帶大量的黑煙,彷彿在中國偏遠西疆的黃褐色土地上狠狠地劃上一刀。

 

一顆在近地軌道上,正飛越中國西半部的烽火衛星上的高解析度紅外線熱像傳輸儀立刻攫取到油田大爆炸的景象,衛星上的數位影像傳輸單元,則將一張張精確的影像畫面立即下傳到位於西安指揮所的地面接收站。至於油田大火的最新情況,必須再等一個半小時後,尖兵四號乙型再度飛越新疆上空時才能得到最新的畫面。

 

西安指揮所當班的大校值星官被這些即時畫面傳遞的畫面震懾了,不過他需要透過衛星知道更多的訊息,他立刻要求操作士官調整衛星的紅外線影像感度,將熱源的所在位置標定出來。由於油田大火所釋放出大量的熱能,烽火衛星很快指出熱能來源,上校將衛星傳輸畫面和牆壁上的電腦顯像地圖重疊,「天哪!」,他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竟然就發生在祖國的土地上,他拿起通往蘭州軍區司令部的直通電話。

「我是西安指揮所的張哲強大校,立刻幫我接司令員,有緊急信息要報告司令員,對,快點幫我接司令員!」,遇到這種緊急狀況,張哲強也幾乎失去耐性。

「我是司令員」,電話那頭傳來蘭州軍區司令員的聲音。

「報告司令員,我是西安指揮所的張哲強大校,新疆克拉瑪伊油田發生大火,是,我確定,大火的位置在北緯四十五度七十分,東經八十五度六十分,我能夠確定,烽火衛星剛剛通過,九十分鐘另外一顆尖兵四號乙型偵察衛星會再掠過新疆上空,到時候會有更即時的影像,是,長官,我們會隨時注意,有最新的訊息我會立刻向您報告」。

蘭州軍區司令員放下電話,眼光不自覺地望向窗外西北方的山區,心想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軍區,不管是意外或是遭到惡意破壞,自己似乎也已預見自己的前途將葬送在這場大火中,但現在不比過去,如果不趕快上報,後果只會更嚴重。他嘆了口氣,從現在開始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除了召集幕僚開緊急會議之外,撲滅大火更是當務之急,他拿起電話,話筒的另一頭傳來副官的聲音,「幫我接中央軍委會總參謀部」。

 

中國 北京 天安門廣場

這個季節的北京總是帶了蕭瑟的氛圍,北風夙夙地從大漠吹來,十一長假過後,國內的旅遊熱潮漸漸退去,現在除了從一些外地來的旅遊人群之外,較多的反而是黃法高鼻的西方人和從衣著與行為舉止一眼就能分辨出來的日本遊客,西方遊客常常是三三兩兩,像是沒有目的的閒逛,至於日本遊客則是毫無例外地跟在地陪與當地導遊高舉的小旗子之後,就像是母鴨帶著一群溫馴的小鴨似地在廣大的天安門廣場參觀,那種在中國人眼中看來根本就是極為誇張的行禮方式,總讓人誤以為在中國東方海外島國的人民,就和小鴨一樣的溫馴,不過即使事隔四分之三個世紀,中國始終無法忘懷這群溫馴小鴨曾在野心軍閥的領導下,變成凶猛殘酷的猛獸,將中國的尊嚴與人民踩踏在鐵蹄之下;不過如果日本遊客知道在他們曾去參觀的北海附近,有一段路是以對日戰爭時中國的抗日英雄張自忠為名時,不知道心裡會作何感想。

 

廣場旗竿上飄揚著五星旗,和世界各國的首都一樣,只要在有高度國家象徵意義的廣場,總是能吸引到遊客的高度興趣,只是遊客們總以為穿著綠色毛呢大衣,直挺挺地站在旗竿兩旁護旗的是解放軍士兵,其實他們都猜錯了,這些守護廣場國旗的並不是解放軍,而是武警,正當遊客以人民英雄紀念碑和天安門為背景拍照留念時,一輛輛黑色大轎車在警車開道下,沿著東、西長安街轉進中南海。

 

中南海雖然並不是真正的海,其實是由位在故宮西側的三個稱為北海、中海和南海的湖泊所構成,不過即使以現代人的標準來看,也是面積極大的人工湖泊。早在七百多年前的元朝,當時的皇帝就開挖了中海,為這個中國歷史上最具規模的皇家林園奠下基礎,接著推翻元朝的另一個皇朝則接續挖鑿了南海,而到了現代,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個民主國家則曾在中南海設總統府,三十多年後,另一個從江西西南山區崛起的政黨在經過多年的內戰後,將政權取而代之,從那時候開始,中南海的主人再次易主,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以及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的辦公地點。

 

這些黑色轎車最後都停在一座林園前,車上的人下車後隨即行色匆匆地走進林園,這次的臨時會議是在非常緊急的情況下召開,因此連這些重要人物的貼身侍衛們也好奇的在主子進入議事廳開會時,在外頭私下彼此交換斷斷續續所聽到的訊息。

 

和過去比起來,今天議事廳裡的氣氛異常沈悶,陸陸續續有人進到議事廳,不過大多是較資淺的黨部成員,太早坐在議事廳裡等其他成員到來,似乎有自我貶抑地位的象徵,因此大多數的資深黨員(其實他們也都身兼國家重要部會首長)都會很有默契地等到其他同志的座車到達中南海後,才陸續進入議事廳。今天較早到達會場的是國土資源部副部長張力恆,接替那位已經死於新疆,原本應該由他來報告克拉瑪伊油田大火的國土資源部部長。他的幾位助理正忙著把過去一星期所整理出來的油田大火初步損失報告放在每位與會者的位置上,他則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一切準備工作的進行。

從一個屬於權力核心外圍的人,突然間有機會參與核心成員的會議討論,對張力恆而言是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就像是家裡最小的孩子,突然間能夠和父母一起在餐桌上討論今年過年要去哪兒旅遊一樣,雖然最後決定旅遊地點的權力還是掌握在家長的手中,不過光是能夠參與討論就感覺自己已經長大成年一樣有成就感。如果不是部長猝死,他根本還沒有機會參與中央委員會的討論。這種混雜著興奮與哀傷的情緒從他的上司死後就不斷在他心頭縈繞,如果不是部長的死亡,以部長正值壯年,恐怕張力恆還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有機會進到中南海的議事廳開會。

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已坐定,由於張力恆這次必須在場回答高幹對克拉瑪伊油田大火的相關問題,因此自然就由他坐原本應該是他的上司所坐的位置。從基層技術人員做起,一直到晉升中央的技術官僚,張力恆對權力並不陌生,他知道在黨的領導下,什麼時候該說什麼樣的話,至於今天呢?國家遭遇到這麼大的變故,到底該不該實話實說,即使可能危及自己的前途呢?張力恆擺在會議桌下的雙手不自覺地發抖。

張力恆盡可能以非常低調,不引起四周資深黨員注意的眼神環顧四周,發現年近五十的自己是會議中最年輕的一名,當然也最沒有說話的資格。周遭低沈的交談突然結束,原來是總書記進來了,在場的每個人看著總書記坐定,也等著他發言。從他充滿血絲的雙眼和疲倦的眼神,看來即使是全世界最多人口的國家中擁有最高權力的人,也有力有未逮的時候。

「各位同志,早上好」,總書記的聲音流露出疲倦與沙啞,他已經有幾小時沒睡覺了,二十還是三十小時?張力恆心想,他又偷偷看了一下週遭的部會首長,原來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兒去。

「相信大家已經從蘭州軍區所傳來的報告得知新疆油田大火的災難,至於整個意外的發生細節,請國防部長王同志向大家說明」,國防部長朝總書記點了點頭,開始報告目前所得知的內容。

「各位同志,在前天下午二點左右,有兩名擔任克拉瑪伊油田區公安警衛的維吾爾族人,在舉行中哈輸油管及煉油廠竣工啟用典禮時,以擔任警衛時利用職務之便炸毀一座裂解塔,從該座裂解塔爆炸所引發的大火,順著裂解塔的輸油管線又引發了煉油廠及儲油槽爆炸,因此當時在中控室外廣場舉行啟用典禮的中外來賓包括國土資源部部長在內,以及國內外傳媒幾乎沒有倖存者。蘭州軍區司令員王斌已經在第一時間查出破壞份子的身份和相關背景,同時已經逮捕這二名破壞份子的家人,另外目前也正在徹查他們和泛突厥主義集團的關係」,國防部長的報告等於說明目前有關破壞份子的背景清查進度還沒有突破性的發展。

「不可能只靠兩個人就能夠突破油田區嚴謹的安全檢查,我認為需要擴大整個調查對象,只要有可疑的關係就要徹底清查!」,財政部長搶在其他與會者之前發言,似乎希望能夠平衡他待會兒要報告的一連串壞消息,看著他氣呼呼的表情,似乎犯罪偵查和保防工作也變成財政部的分內工作似的,其他與會者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的會議所討論的危機太過嚴重,甚至會影響到共和國的生存發展,可能早就笑出聲來了。

「這些事情已經在第一時間進行了,部長同志」,國家安全部部長李澤強瞄了財政部長一眼後對著總書記說:「國安部在烏魯木齊的同志在爆炸發生後不久已經指揮當地公安前往涉嫌犯案的罪犯家中逮捕所有相關親屬,另外也正在徹查涉案的所有朋友,我們到目前為止已經查到一名叫馬維東的嫌疑主謀,不過到他家時發現他已經潛逃了,目前除了加緊追捕之外,國安部正密切注意與防範這次的事件會不會造成疆獨的連鎖反應」。

「有關油田的損害狀況除了從軍區的報告之外,我們需要更精確的數字,才能瞭解國家究竟面對多大的危機」,總書記朝著國土資源部部長,也就是張力恆的座位點了下頭,不止總書記,所有與會委員也想知道這次的災難究竟有沒有嚴重到影響共和國未來的經濟發展,所有人的眼光都射向「年輕的」國土資源部副部長。

「咳……」,別緊張,小子,慢慢講,「謝謝總書記同志,各位同志,有關新疆油田爆炸的原因,剛才國防部長已經有了詳細的報告,至於搶救方面,整個油田區的大火尚未完全撲滅,油田的工程師還在嘗試切斷管線,以避免大火沿燒,就和開出防火巷的道理一樣」,張力恆嘗試用比較簡單的比喻讓所有與會者瞭解。

「損失情況呢?」,顯然總書記想瞭解的不只是搶救方式或進度。

「除了油田區百分之七十的油井遭到大火破壞外,煉油廠和輸油管線也遭到爆炸或大火的破壞,初步估計,這次的大爆炸會使得我國明年的的能源供應減少百分之五十」,接下來的十秒鐘整個議事廳安靜得只聽得到暖氣空調機運轉的聲音。

「這個數字準確嗎?」,顯然這次爆炸事件的嚴重性遠超過總書記的預估。

「是的,總書記,這次分離份子的蓄意破壞顯然是針對油田區的關鍵機構進行破壞,因此遠比我們所想像的還要嚴重」,張力恆謹慎地說。

「你預估還要多久才有可能撲滅大火?」,發問的是國家經貿委主任,因為這牽涉到油田重建的難易度,他也很擔心接下來要怎樣才能補足失去的百分之五十能源,不過接下來的答案卻讓他稀疏的頭頂直發涼。

「撲滅大火還不是困難的部分,因為有些油井大火可用爆破的方式加以撲滅,有些油井則會因為地底壓力不足的關係,使得因無油可燒而自動熄滅,但重建才是最困難的挑戰,現在是冬天,在冬天光是要將各種鑽油機械千里迢迢運送到油田區就已經是艱鉅的任務,加上還要面對零下的低溫下、七級以上的陣風風速以及非常短的日照時間,都是對工程人員的嚴酷考驗,而且更糟糕的是這次的大火使得我們損失了不少資深專業的工程人員,如果要從其他地方調動工程人員到新疆去,結果將使得其他重要油田區的產量下降,這樣一來一往,中國的能源產出將遭遇到建國以來最嚴酷的挑戰」,說完這一長串話之後,張力恆反而鬆了一口氣,因為不管結果如何,他已經把依照他的專業與職務而該講的話講完了,至於會不會因為講實話而被官位不保,或是有機會更上層樓,他已經不再考慮了,接下來就等命運,或者說委員會的決定了。

議事廳裡的氣壓就像外頭的氣溫一樣低,如果明年石油供應遽減一半,中國過去十年來接近兩位數的快速經濟發展不僅會受到重大的摧殘,而且更可怕的是屬於工業之母的石油一旦嚴重短缺,將導致油價上漲,並使得只要原物料牽涉到石油的產業都會使得產業生產成本暴增,但終端市場的產品價格無法即時跟著原物料上漲而調整,最後導致鉅額虧損甚至倒閉,現在中國已被這十幾年來國營企業私營化後,各省市所伴隨而來的嚴重職工下崗問題傷透腦筋,如果現在連私營企業都有可能因為石油危機爆發更大規模的下崗潮的話,所引發的社會問題將嚴重危及中國共產黨的執政與共和國的基石。

「我必須說,如果我們無法找到替代油源,共和國將不復存在」,說話的是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主任,也是黨組書記的馮雲凱,「即使過去十年來,我國已經致力於開發新油源及降低過去高投入的生產模式,不過到現在只要國際油價每桶變動1美元,我國進口石油就要增加40億人民幣,直接影響我國GDP 0.040個百分點;另外我國60%的原油都從中東進口,問題是自從美國在四年前實施『區域海事安全計畫』的反恐方案後,美國等於扼住了中東原油向亞洲運輸的咽喉,雖然受影響的不只我國,但我國也是受到美國這個反恐計畫影響最大的國家,最後我要說的是,如果我們不能在國土上開發出新油源的話,中華人民共和國將遭逢建國以來最大的危機」。

「那東海『春曉』油田的開發狀況呢?」,總書記問道。

「目前『春曉』油田的開發算穩定,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和日本在東海劃界上還沒有定論,所以在開發上我國還無法加大力度」,張力恆說的是中國在東海油田的開發困境。根據相關的研究資料,東海地區的海底蘊藏著高達一千億桶的原油和兩千億立方公尺的天然氣,不過為了維持終日兩國的友好關係,中國在東海開採的油氣田都是在沒有專屬經濟海域爭議的地區,也就是「日中中間線」中國的一側海域開採。然而早從九年前由於日本的介入使得俄羅斯通過中國東北的輸油管「安大線」計畫胎死腹中,兩國在爭奪石油來源上就結下解不散理還亂的樑子。

「難道就沒有其他方法了嗎?」總書記嘗試從與會者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還有一個辦法……..」,開口的是張力恆,所有的人都驚訝地撇過頭看著他。

「根據中海油公司最近傳來的報告,在南海,中海油的南海海底油田探勘計劃取得了重大的成果,而且根據中海油的初步估計,南海油田將有可能取代大慶、渤海『春曉』油田及克拉馬伊油田,成為中國最大的新油田」。

「那就調派人力積極開發南海新油田」。

「不過,有一個問題………..,新油田的開發區域和越南以及菲律賓的經濟海域重疊,如果要大舉開發新油田,經濟和主權爭執可能會是影響南海油田開發的主要問題。」,即使對國際關係不熟,但平常的政治教育讓張力恆也有基本的國關概念。

「我國在過去幾年就已經和越南政府展開協商,不過到目前為止,外交部還是持續透過外交手段和越南、菲律賓交涉」,外交部長說。

「但結果呢?麻蘭巴亞(Malampaya)油氣田的後果就是中國在主權問題上不斷退卻,菲律賓在南海問題上逐步侵蝕中國的主權,這幾年越南也利用經濟海域的爭議將經濟主權向北方推進,上次麻蘭巴亞事件已經讓政府在主權維護上受到嚴厲的批判,如果這次我們不能堅持立場,軍方在維護主權的教育上也會受到重大的挑戰」。

軍方在維護國家主權上向來是鷹派的立場,這次牽涉到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存亡關鍵,國防部長更是不可能在這方面讓步,自從中國在幾年前針對亞太鄰國訂出「睦鄰、護鄰」的政策之後,在外交上除了台灣問題依舊維持強硬的「孤立台灣」立場之外,對其餘鄰國可說是以極為軟調,甚至被學界譏諷為軟弱的外交政策;雖然外交部長對國防部長以如此尖銳的言語批判外交上的努力,然而國防部長的確說出了重點,外交部長只能狠狠地瞪了他兩眼。

 

總書記兩眼盯著桌上一疊報告,希望藉此暫時避掉四周朝他射來的求助(也有些奚落)的眼神。那些黨齡資歷比我深,卻和這個位置失之交臂的人夢想的大概就是這一刻吧。總書記心想這些對他能坐上大位深不以為然的同志,怎會知道這個位置並不如他們所想像的那麼舒適,除了擁有為數更多的警衛跟前跟後,以及住在連資本主義上層社會都欽羨不已的豪華住房之外,身為總書記的他日常生活的自由度可能還比不上一位市場小販。

 

況且到現在不論是誰身居頂峰,總書記的權力還是無法與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集體領導的力量相抗衡。「他們隨時都能拉你下馬」,他回憶起當他成為中央委員的第一天晚上,一位老前輩告訴他的這句話,不過遇到這種大事,所有人反而都在等他下達指示,因為這是最保險的做法,如果一切順利,這都是中央委員會全體委員的努力成果,萬一失敗了,出頭鳥也會是現成的代罪羔羊。

 

不論如何,總是得解決現有的問題,多年的訓練在這時候起了作用,總書記開始下達指示:「經濟影響的評估就請外經貿部在最短的時間內提出報告,另外請外交部長試探各國對這次事件的瞭解程度。公安部長,即日起所有公安及武警同志停止休假,以因應任何可能的突發事件;解放軍除廣州軍區外,其他軍區目前暫時停止不必要的演習訓練以節省油源;並請國土資源部張同志立即規劃南海油田的開發計劃,中國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掌握穩定的油源,南海是中國的固有疆界,保衛中國南疆主權是中國共產黨責無旁貸的使命,我們必須不計代價維護南海主權,如果需要協調各部會,請張同志隨時與委員會聯繫。」

 

在總書記離開議事廳後,其他委員也陸續離開,不一會兒整個議事廳空蕩蕩的,張力恆跟在眾委員之後步出議事廳,座車載著他沿著環中南海車道準備回部裡,座車在經過西花廳,這個曾是總理周恩來辦公和度過人生最後歲月的地方時,張力恆看著西花廳,彷彿看到周恩來站在廊柱之間抽著雪茄,雙眼凝視著這個亞洲最大國家的權力核心。周恩來一生遭逢危機無數,每每與死亡擦身而過,但總能以智慧解決問題。「如果周總理還在世,他會怎樣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呢?」這個念頭在張力恆腦中一閃而過,然而目前最令人恐懼的是如果處理不當,將使日漸強大的新中國再度分崩離析。

 

台灣 台北 總統府

東西向的仁愛路和信義路從東向西延伸,兩路合併後的凱達格蘭大道盡頭,矗立著從日據時代就佔據當時台北府核心地區的總統府,一百年前,當現在中山南北路以東,也就是台北古城牆外盡是稻田與散落的茅草房時,這裡就已經是北台灣工商業最繁華的地段,而紅磚建築的總督府不僅是當時全台最高的建築,也是最高的權力象徵,一直到今天,這棟由日本建築師辰野金吾設計,充滿文藝復興風格的建築依舊是台灣民選領導人發號司令的地方。

凱達格蘭大道盡頭的總統府除了由隸屬憲兵二○二指揮部的制服憲兵在四個周邊固定站崗之外,還有更多專著黑色外套,頭戴便帽的便衣憲兵在附近巡邏。這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明暗哨除了日常的門禁管制之外,也得應付偶發的維安事件,像是自認身受冤屈,載著汽油硬闖總統府陳情的計程車司機。

冬天的台北一向是陰雨綿綿的天氣,然而這幾天卻出奇的晴朗,暖暖的陽光穿透稀疏的雲層灑落在總統府的寬闊廊道上,三樓的總統辦公室面向重慶南路,原本還有對外窗戶,但自從2004年後,國安部門在連串的街頭抗議之後,為加強總統的安全防衛,也為了降低總統的被威脅感,不僅將總統官邸的圍牆增高,並增加防爆鋼板之外,也將總統辦公室的外牆與內牆都改裝成足以抵擋迫擊砲彈攻擊的防爆牆,這麼一來,整個總統辦公室雖然固若金湯,但在裡頭工作的人雖然貴為一國之尊,卻也感覺像隻籠中鳥。

今天的總統府則充滿的一股詭異的歡樂氣氛,除了總統蘇世寧之外,總統辦公室裡還聚集了國安會秘書長李祖煥、國安局長向雲鵬、國防部長曹台生、經濟部長林嘉廉等人。

自從上一任總統是在充滿爭議的一次「意外暗殺」中當選連任,從那時開始,總統一詞在台灣就變成只有一半人民承認的一個名詞。雖然將近四年前的總統大選蘇世寧在善用中國威脅與省籍衝突中擊敗原本聲勢高漲,足以威脅其繼任之路的在野黨候選人而持續執政,但這四年來台灣的經濟並未隨著蘇世寧的上任而好轉。「愛台灣、拼經濟」已成為台灣民間用來取笑政府的口頭禪,但在選票等同執政保證時,台灣的經濟實力早已隨著與中國政治對立確保執政的思維而邊緣化。

六年前的「積極管理、有效開放」成為當時經濟部長用來確保官位的信條,越來越多企業選擇直接到國外公開市場掛牌上市,然而蘇世寧也深知一旦選擇走向中間路線,不僅執政黨將失去奮鬥數十年才得以品嚐的甜蜜果實,而且下台後可能還需要面對許多衝著他們而來的政治官司。

台灣的經濟持續往下沈淪,相對於台灣,中國大陸的經濟發展依舊呈現向上走勢。

雖然「中國衰敗論」被一些西方政治學家與台灣當局認為將是未來必將實現的事實,然而與僅隔180公里寬海峽的中國大陸,每年的經濟成長率依舊以高於台灣一倍的速度成長,沿海一級城市中,上海的進步發達早已超越台北,相較於台灣除台北還能維持一點亞洲區域城市的規模之外,其他城市在執政者無力規劃城市特色資源吸引投資,只能仰賴微薄的內需需求與國民旅遊市場來撐場面。

而第二線的二級城市也在中國中央政府「梯度移轉」宏觀規劃下,以各具特色的地方實力吸引新一波外資前往當地投資。以廣西省會南寧為例,由於與越南僅有一河之隔,八座跨河大橋不斷來回運輸人貨,不僅早已成為東協博覽會的永久舉辦地點,也成為中國通往東協十國的通商窗口。

另外中國在國家主導的經濟政策下大舉推動企業的全球化投資,像是金屬貿易龍頭中國五礦有色金屬公司併購加拿大最大的礦業公司諾蘭達公司,掌握鋅、鎳的貨源;上海汽車製造公司也買下民族意識極高的韓國雙龍汽車公司、甚至中國最大製藥廠三九企業集團也買下日本東亞製藥公司過半數的股權;雖然中海油試圖併購美國優尼科石油以失敗收場,但中國專注在重要資源的擴張,已經引起世界各國政府的注意。

中國的人均所得雖然離台灣還有一大段差距,但上海中階白領階級的所得已經和台北的同級的競爭對手相差無幾,日趨嚴重的就業問題更是讓台灣當權者每每面臨在野黨的挑戰時顯得捉襟見肘,只能以國家安全的大帽子回擊。

現在中國新疆的油田大火無疑是天上掉下來的大禮,如果中國不能妥善處理這次的能源危機,其結果自然給了台灣當局一個足以狠狠抽在野黨一巴掌的理由,而更令台灣當局期待的是,如果因為這次的大火導致中國內部發生動亂,這甚至會是執政黨實現從黨外時代開始犧牲自由與生命的終極目標—獨立建國—的天大良機,畢竟對政治人物來說,成為一個國家的建國國父,在歷史上留名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即使建成的是個一窮二白的國家又有什麼關係呢?

今天的總統辦公室就洋溢著從十一年前政權易主之後,就很少在這間辦公室裡看到的笑容,中國新疆油田大火召開這次國安會議的主要議題。

當大家正在私下閒聊時,蘇世寧以其慣有的快速步伐走進辦公室,所有人站了起來以示對總統的尊重,雖然這群人中有些是從黨外時代就投入反對運動,和蘇世寧都是幾十年的交情,只有少數是從傾向執政黨的民間企業或學術單位所引進的。

 

美國 德州聖安東尼

 

在地球的另一面,德州聖安東尼(San Antonio)則是豔陽高照,林傑力走出德裏歐飯店,掏出放在西裝內的長壽淡煙,搖了搖煙盒,傑力發現裡頭只剩下不到一半的煙,還好只剩下幾天的行程就可以回家了。

珍惜地點燃一根煙,傑力這才發現,飯店旁的運河徒步區還真是熱鬧,一艘艘平底觀光遊艇載滿了世界各地慕名而來的觀光客,他們拿著相機或攝影機拼命地拍照,至於聽不聽得懂身兼導遊工作的船長說些什麼,似乎就不是那麼重要了,有時候觀光客比起狗仔隊可是絲毫都不遜色。

「Jelly Bean,準備要打包回家了嗎?」,後頭傳來粗獷的聲音,傑力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老同學安德生的聲音,兩人在密西根湖畔的芝加哥大學度過四年的大學生活,不僅分享同一間浴室,也分享追女友的經驗。Jelly Bean是兩人第一次在宿舍見面自我介紹時,安德生要傑力用中文念自己的名字,從此Jelly Bean就成為兩人之間的小秘密了。

「是啊,這趟出來本來就是單純的學術研討會,下午我還得去逛逛買些禮物給海倫和小約翰」,每次出國傑力總是不會忘了幫妻子海倫和五歲的而兒子約翰買些當地的特產。

「好久沒看到小約翰了,我都快忘記他以前的樣子了」,安德生上回見到小約翰已經是三年前他到臺北度假的事了。

「你知道嗎?我們東方人常說小孩子就像猴子一樣,只要一沒注意,就不知道跑到哪裡作怪了」,不過只要小約翰摟著傑力的脖子,再大的脾氣也都瞬間消失無蹤了。

「呵呵,這才叫孩子啊,對了,中午就別吃飯店的自助餐,我們去吃點其他的好了,這頓我請你,下回到臺北時你再請我就好了」,兩人的交情已經不需要彼此客套,於是決定就近在飯店旁運河徒步區的餐廳吃飯。

傑力拿著叉子望著盤中的墨西哥食物,由於聖安東尼最早期的移民是西班牙裔,接著盎格魯裔的美國移民接著來到聖安東尼,從此歷經二百餘年新移民的融合,當地食物也不再是純粹的墨西哥口味。

運河區旁的餐廳賣的大多是混合了德州風味的墨西哥式食物,像是法士達(Fajita,墨西哥式烤薄牛肉)、捲餅(Tortilla)、塔可(Taco),以及蘸著莎莎醬(Salsa)的脆片(Tortilla Chips),從大學開始就在美國唸書的傑力早已練就什麼都吃的功力,雖然披薩還是傑力在忙碌時最常用來解決一餐的食物,不過墨西哥菜也難不倒他,餐盤上當然還是會有些飯,不過對習慣吃晶瑩飽滿的白米的傑力來說,對長米還是不太習慣。

「你覺得這次的研討會怎樣?」,安德生的問話打斷了傑力的思緒。

「並沒有太多超出我想像的議題,唯一的不同是這次沒有在華盛頓特區舉辦研討會,反而是拉到這個有著美國獨立精神象徵的聖安東尼市舉行」,傑力說的是在運河徒步區附近的阿拉摩廣場(Alamo)。

「哈哈,你也想太多了,在這裡辦研討會不是很好嗎?老是在特區辦研討會也是挺無聊的,我聽主辦單位的人說明年可能會到聖地牙哥」,安德生從大學時代開始就喜歡到處旅遊的習性一點都沒變。

「其實目前亞太地區的安全並沒有穩定的跡象,你還記得2008年的北京奧運嗎?經過那次的成功經驗,現在的中國已經真正成為主導區域平衡的力量,但別忘了,雖然中國在經濟發展上已開始朝讓二線城市富起來的道路走,但在面對主權問題時,中南海的反應就像木頭一樣僵硬」,傑力指的是在在北京奧運前夕,又有一群極右派人士企圖登上釣魚台遭到日本海上自衛隊驅趕時,所引發中日兩國海軍幾乎在東海開火的意外事件。

能夠認識一個瞭解太平洋西岸那個龐大國家,同時又曾在太平洋東岸度過十多個年頭的人,對安德生來說等於是有了一個得到一手資訊的管道,「所以直到現在你還是很擔心會有某些誤判情勢的事情發生?」,安德生的研究主題是美國對亞太地區的政策與戰略,對於台海兩岸錯綜複雜的歷史過去和發展顯然沒有傑力熟悉。

「是的,學術研究不能排除各種可能性,尤其牽涉到『人』這個不確定因素」。

「你預計搭明天的飛機回去嗎?」。

「對,我已經好幾天沒看到家人了」,傑力說。

「記得替我向海倫和小約翰問好」,安德生舉起桌上的啤酒向傑力致意。

「沒問題」,只是傑力沒說,在回臺北之前,他還要在加州聖塔摩尼加停留兩天,和藍德公司國家安全研究部門的研究人員開個會,這是除了學術研究之外,他和政府所簽訂的的研究計畫。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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